我和我的家乡丨老家吃水的故事作者:宋振诚
我的老家是一个群山环绕、梨果飘香的小山村。近些年来,我每次一回到老家,就会看到家乡新的变化,新的气象,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在我的记忆中,困扰家乡变化的最大难题一个是路,一个是水。上山进村的路只有那么一条,狭窄不平,颠簸难走,晴天是条路,雨天是水沟,骑自行车都费劲。十多年前,路的难题解决了,扩宽的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小轿车往返成了家常便饭,接新娘的车再也不用停在村庄外面。路修好后我第一次回家乡,看着那整齐平坦的水泥路,心情格外激动。回来后写了一篇稿子,还获得了二等奖。
说完路的故事,再听我说说水的故事。
家乡的小山村虽只有百十户人家,却由于地形所限分为东山和西山,实际上,东西山之间只隔着一条山沟。乡亲们的住房也是哪里地势平整就盖在哪里,所以房子高低错落,坡上坡下都有,晚上看那点点闪烁的灯光比城市的楼房还迷人。为了吃水,老祖先在东山和西山各留下一口井,井深约三四米,井底下有泉眼。天不旱时,井里总保持着多半井水,足够乡亲们吃用。早晨起床后和晚上收工回家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井边挑水,用扁担勾住水桶梁子伸进井里就可以提上水来。那两口井不知道养育滋润了几代人,井沿上的石板磨得十分光滑,挑水时都要加小心防止滑倒。每到早晚挑水的时候,井边上你来我往非常热闹。但天旱时,就苦了乡亲们,为挑水要早起一个小时,起晚了水就不多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井底泉眼处那一点点细流。有性急的年轻人,干脆提桶拿瓢下到井底,从那泉眼的细流处去接,好半天也接不满一桶水。
20世纪70年代之后,人口逐年增多,似乎两口井的泉眼也不如以前旺盛,井水渐渐供不应求。乡亲们都有些着急,议论着找水源重新打井的事。可那时村里还比较穷,议论了一阵子也就放下了。改革开放后,土地和果树承包给农民个人经营,乡亲们的积极性很快调动起来,日子也逐渐好过了,这就又把找水源打新井的事提到议程上来,还请水利专家进行帮助指导。俗话说“山多高水多高”,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一处挺好的水源地。说起来,那水源地还是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父亲那一辈分家时分到的一亩多地就在那个水源处。记得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去种地时,一到地头就得脱鞋光脚,因为那块地总是又湿又软,像浮着一层水。特别是地北头,一条沟渠长年清水不断,到处都是呱呱叫的青蛙,水里游着小鱼和小虾,各种小鸟也在那里栖息饮水,鸣唱嬉闹。我每次去那里,都提个小桶捉青蛙摸小鱼,玩儿个尽兴。这足以说明,那里肯定有泉眼。
水源确定后,村里于80年代中期开始组织乡亲们施工挖井,很快就在那绿树掩映的山脚下挖出一个大口井。当清清的泉水流满井时,乡亲们的脸上也溢满了笑容。然而,新的大口井水源虽充足,可如何能把水引到各家各户呢?经反复勘察设计后,在东西两山北面的山坡上建了一座水塔,再用抽水机把水抽到水塔上,然后在每天清晨五点半至六点,由一位专管员开机送水,清凉甘甜的水顺着地下埋好的管道流到各家。届时家家起床接水,时间一小时,接得缸满钵流,从此结束了几代人用扁担挑水的历史。经检验那水质也相当好,简直就是天然矿泉水。
到了新的世纪,乡亲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家家盖新房,买汽车、拖拉机,水的需求量也逐年增大。因为除了人饮用水外,还要浇果树,新盖的房子都安装了太阳能,过去很少在家里洗热水澡的人们也开始过时尚生活,晚上想洗个热水澡了,所以仅靠早晨接的水是远远不够用的。于是在三年前,村里又在村庄南面选了个位置打了两口深水井,并埋设管道,把水引到各家各户,像城里人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就直接流到水缸里,流到饭锅里。乡亲们每天干完活儿,也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太阳能热水澡了。
去年年底我回老家时,听弟弟说,乡亲们吃水的事又有了新的变化。原来,三年前新打的那两口井,开始时水很清澈,但两年后乡亲们觉得水有点浑浊,村里把水样送到有关部门化验后,发现水质有点儿不达标,于是这两口井的水就用来浇灌果树,不再直接饮用了。接着又在村北原来那个大口井不远的地方打了一口一百多米的深水井,不仅水源充足,水质也非常好,再利用原来那座水塔,把水抽上来送到各家各户。乡亲们非常高兴,一说起吃水的事就会伸出大拇指,赞不绝口。
现在,我每次回老家遛弯时就常去看两个地方:一个是看看那口古老的水井,我站在井沿上,望望那已经干涸的井底,摸摸那井沿上光滑的石板,眼前立即浮现出当年你来我往挑水的热闹场面和天旱时望井兴叹的情景;另一个是去村北山坡上那高高的水塔旁,与那位每天守护水井水塔的乡亲聊聊天,感受着家乡近些年的巨大变化,分享着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喜悦心情。